“……也不僅是此事。這段時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了……”不少還是夜翰不知曉的事。嚴神的襲擊，玄櫻的陷阱，三個登徒浪子的欺辱……若他知道了，只怕永生永世都不會允許她下嫁於他。雖然心中抱愧，卻不得不繼續隱瞞他。

“我一直以為這全都是你的錯。若不是你，羽兒便不會受苦，更不會受委屈。豈料現在讓她不開心的，竟是我……她應該很氣吧。”夜翰一臉悲痛的舉杯飲盡杯中美酒。

“你也知道小藍的脾性，氣了幾天就沒事了。在凡間她也總是掛念著你們。”

夜翰苦笑道，“氣了幾天嗎……那她還真氣得不輕啊。”女兒的性格他最清楚不過。凡事氣不過半天的她這次可少見的動氣了。

“可是她心裏還是想著你的。也很尊重你的想法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

“無論多久我們都會耐心等候的。”

“……”他把酒杯也省了，直接攥住酒壺把美酒灌入喉裏。“多久都等嗎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他挑眉，揚起一邊嘴角試試探試探青虹，“一萬年也等？”

“你需要多長的時間我們都會靜心等候。”青虹的表情毫無變化，淩冽的眼眸依舊堅定。

“……即便你能，羽兒也會生氣吧。”他一口清空酒壺，消沈的擺首。“轉告他們我先回去了。”

青虹點頭，立身目送夜翰離去。

“青虹，我知道你是個好人。也曉得你很疼愛羽兒。不過喜歡你的女人實在太多了。羽兒又那麽好欺負。”見冷靜的青虹神色變得稍微慌張，欲開口辯解，夜翰速速舉起手示意他緩緩。

“我知道。你對她一心一意，不想她被人欺負才會想要名門正娶讓她們放棄。我也知道名分是我無法給羽兒的。就連她的名字裏也不能帶著夜一字。這是我欠她的，不過是你能給她的。她也著實非常鐘情於你。甚至是過於鐘情於你了。她才認識你多久啊，哎，就整個心栽了進去。不過你和她也都半斤八兩吧。連天宮都願意回去。難怪天帝的心情看起來好多了。若我再不答允，天帝應當會開口吧。”

青虹搖頭道，“不會的。父王答應了不會插手。我和羽兒想要的是你真心的祝福。”

“……我是個粗人。羽兒喜歡的東西我不明白。可是看著她開開心心的為我彈琴，就算我對琴藝一點都不了解，她還是彈得很開心。我隨口一句好聽，都會讓她笑得燦爛。她是我的寶貝啊。是我的寶貝啊……你就再給我一些時日吧。”夜翰抱著頭，在青虹面前罕見的流露柔弱的一面。

“當然。不過，請你記得小藍方才所說的話。”

夜翰帶著些許醉意的眼睛困惑地註視著青虹。

“你們是她化仙以來就結下的緣分。是永生永世不會切斷的緣分。即使她嫁了，狼神島永遠都會是她的娘家。你們的關系也不會改變。”

“娘家嗎……嗯……我真的該走了。今夜輪到我看守嚴神的封印了。好好待她吧。若嚴神真的打破封印，就帶她下凡間。若我當真不敵嚴神，那你就把她娶進門，好好的照顧她，知道嗎？”夜翰淡淡的計劃著身後事，仿若已做了一命換一命的心理準備。

“我不會讓她或她心愛之人出事的。”

被青虹如此炙熱認真的眼神凝視，夜翰也不知該如何回應。只能輕輕一笑拂袖而去。心想自己也該卸下那頑固的性子了。女兒都大了。本來像小女孩兒的女兒只是戴了一條項鏈，穿了一對耳墜怎麽看起來就像個女人了。三年……在仙界三年只是過眼雲煙，不過在他們的世界裏卻讓她成長那麽多。也許真的是時候讓她離家了。

“才過了不到三年，你的樣子怎麽變得如此成熟了？”不過走在她身邊的女兒還是和從前無異，走路時總愛挽著她的手臂，把她纏得緊緊的。

“會嗎？可能是佩戴了首飾的關系吧。凡間的姑娘家日日都悉心打扮。發釵、項鏈、手鐲的樣式都好別致。比我在仙界所見的特別多了。”藍羽絮絮的說著凡間的所見所聞。

“你瞧瞧。過往你對這些打扮，配飾，一丁點興趣都沒有。我買給你的發釵你也從不戴上。”

以往藍羽只會在節慶之時乖乖的別上發釵。平日都素面朝天，長發簡單的高高綁起，稚嫩可愛。與她當下的打扮大相徑同。

藍羽嬌羞的低語，“聽說凡人為博心上人青睞，總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吸引心上人的目光。所以我……”

寒裴掩嘴笑道，“即使從前你不愛打扮，不過青虹還是一直看著你，不是嗎？”

藍羽使勁地甩著寒裴的手臂孩子氣的抗議，“娘！你怎麽笑話我啊。其實我最初不太習慣脖子上掛著東西，或是頭頂沈沈的。不過習慣了以後，就覺得其實挺好看。”

她垂眸看著方才慌忙之中套上的手鐲。那自然也是青虹為她挑選的。是一個清透無濁的玉鐲子。鐲子上垂墜著一朵黃金小花。重回仙界，即便藍羽只是待在府裏，都會佩戴一些素雅簡單的首飾。她不想浪費青虹的心意，也想讓情郎日日看見自己最美麗的一面。不過她對貴重的首飾依舊不感興趣。喜愛的樣式偏向樸素的首飾。更不追求玉石的品質和出處。更在意的是首飾背後的故事。

寒裴掩嘴竊笑，溫柔的揉揉她的發頂，柔聲問道，“凡間好玩嗎？”羽兒的樣貌成熟了那麽多，在我面前卻還是像個孩子般。那麽愛撒嬌。

“嗯。很有趣。冰糖葫蘆很好吃！”青虹見她如此喜歡冰糖葫蘆，每每看見冰糖葫蘆的攤子便會自動自發的買一支給她吃。她亦吃不膩，每日開開心心的啃著酸酸甜甜的糖漬野果。

“開心就好。只要你開心娘就放心了。”

“娘最疼我了。”藍羽把頭挨在寒裴肩上，像只貓兒般磨蹭。“娘，你曾經游歷凡間嗎？”

“你爹還未正式接下族長之職時我們曾下凡一趟。不過那是為了公事。那時我們都還沒成親呢。他在凡間救下一名凡人女子，被她纏上了，也差點被妖女設計。為了他我一路奔波，根本沒好好逛逛凡間。”想起與他一同下凡的回憶，寒裴的頭便隱隱犯疼。實在沒有什麽美好的記憶。

“那下次我們一起下去好不好？我帶你到處去看看！”

“好，當然好。”寒裴捏捏女兒柔軟的臉頰，揚起的嘴角泛濫著母愛。

“娘，這就是女紅房了。嗯？怎麽多了一個牌匾？”這幾日藍羽未曾踏入女紅房，並無留意門上高掛的木牌匾。

“夫……仙子，那是玄冥上神送來的。當時管事想為您添購一些魔界的布料，便拜托人面廣的玄冥上神介紹一些魔界商人。豈料上神親自把商人帶來，看到這女紅房仍未有牌匾，就送了一副過來。這牌匾乃上神親手砍下的魔樹所制。據說可以驅除業障與不祥之物，也有守護的功效。”差點說溜嘴的青兒佯裝鎮定地揚起文雅的笑容。

“啊，我也該去玄冥城會會他了。我也買了一些玩意兒送他。不過牌匾上的字跡不似玄冥之筆。是誰落筆的啊？”

曉雲雲淡風輕的轉述，“是天帝落筆的。”

藍羽和寒裴兩人同時顫了一下，受寵若驚的大呼，“天帝！？”

見主子一臉疑惑，曉雲道，“不過詳情小的也不太清楚。”

“嗯。我會親自問問他的。”

“不過，這裏的工具還真是齊全啊。”寒裴在房裏繞了一圈，心想不愧是上陽軒，工具都準備得妥妥當當，一個不漏。

青兒站在新添置的櫃子前說道， “仙子，管事在您下凡時添置了許多特別的布料和絲線。”

“是嗎？”她興奮地一一拉開抽屜，清澈的雙眸似艷陽底下的水面般波光粼粼，閃閃發光，笑得合不攏嘴。

曉雲掩嘴笑道，“若管事知道仙子那麽高興，他必定深感欣慰。”

“這幾日我都沒過來看看。上陽軒真是費心了。對了！娘，你看看我織布的手勢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啊？怎麽我織好的布料摸起來有點松散？”藍羽坐在紡織機前，把選好的蠶絲線一圈一圈的繞上。“我參照娘的手勢去做，可是總覺得沒你織出來的布那麽好看。”

寒裴彎身，專註地緊盯著她的手勢，屢屢指出她不當之處，還親自下手做了一遍，用心解釋每一個動作的用意，還有需要註意的事項。

“娘，你說慢點。我想寫起來。”

寒裴搖手笑道，“你叫娘來看看就好啦。無需特意寫下。這樣娘就可以常來看你了。”

“娘想來看我，什麽時候都可以來啊。”她抱著寒裴繼續撒嬌。見了娘親她才發現真的好掛念家人。

“你啊，最會撒嬌了。”

“因為娘最疼我了嘛。對了，小九最近如何啊？怎麽今日沒一同前來？”藍羽的神情遂變得有些落寞。

“你知道他一貫不喜熱鬧之處。不過他叫娘送這個給你們。”寒裴從懷裏取出一個紅色的小錦囊，交給藍羽。

九重其實很想前來看思念的藍羽一面，不過他也想讓夜翰和青虹好好聊聊，便打消了主意，深明大義的獨自在宮殿裏孤單的喝酒。

“小九送的？”她拉開錦囊，掏出一對紅翡戒指。比較細小的戒指上鑲了一粒紫水晶，另一只則雕琢蓮花的花型。“是小九親手制作的嗎？好美哦。”

“是啊。你們下凡後他嫌日子沈悶，便下凡到處看看。在玉器行看到戒指，聽說凡人會在成親時交換戒指，就想親自鑄造一對贈予你們。連翡翠的原石也是他花了一年，走遍許多仙洞才找到合他心意的。”

“我好想去見見小九哦。”思念九重的藍羽賴在寒裴懷裏，縮成小小的一團。

“你暫時還是別去了。你應該也聽說了，嚴神被封印在狼神島的洞窟裏。我們也不曉得他何時會闖破封印。九重尊上也叫你別過去找他了。

“嗯……知道了……那，那你叫他過來找我嘛……””她謹慎地把戒指放入錦囊，把它收在懷裏，在心裏督促自己加油練功。“爹每天都守著封印嗎？”

“幾名武將和你爹會輪流去守著。你也別那麽操心。你爹武功高強，不會出事的。你瞧，他還有力氣亂發脾氣呢。”

“那娘，你和爹怎麽鬧別扭了啊？”

“還不是你爹那麽頑固……”她輕撫女兒的臉龐。

“他還是不肯答應嗎？”藍羽縮成更小一團，失落的雙眸低垂。

“羽兒，別傷心。我看也快了。他只是害怕寂寞罷了。再給他一點時間吧。就快了。啊？”

“我沒事兒。我會耐心的等候。”藍羽擡起頭，笑著為自己加油打氣。

“那就好。我們回去吧。兩個男人在膳房獨處，也不曉得會發生什麽事兒。”

“嗯。”

正巧夜風和翠瑩也正在回去的路上。兩人方才盡情地擼了兩隻靈獸。堆砌在臉上的笑容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。

“爹呢？”安靜的膳房裏只有青虹一人，夜翰早已不知所蹤。

青虹上前牽起藍羽的手，道，“他去守護嚴神的封印了。”

藍羽落寞的垂頭，翹起小嘴埋怨道，“哦，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呢……”

他拉起藍羽的小手，輕吻她的手背，柔聲哄她，“他怕見了你會不舍得離開吧。再過一段時間我陪你回去吧。”

“夜也深了。我們也該回去了。”見兩人如此恩愛，識趣的寒裴不想留下打擾。

“好啊，明日我還要早起呢。”夜風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。驛使的一日比其他人早多了。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已入睡。

“娘，我送你們出去吧。”

寒裴輕撫她的臉頰，柔聲道。“不用了。你也早點歇息吧。上陽軒會送我們。你要保重，知道嗎？”

“知道了，娘。”離開前，她緊緊的抱了寒裴和夜風一下才牽著青虹的手回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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